清明的风裹着烧纸的余味,郑州街头多了些挂着白花的车——又到扫墓的日子。小区门口王大爷蹲在台阶上抽烟,烟卷火星在风里一明一暗,他对着路过的人叹气:“我家老大非说南边墓地环境好,可我就想挨着邙山,那土是咱郑州的土,踩上去踏实。”选墓地从不是“买块地”那么简单,是在郑州的山水里,找一个能接住思念的“家”。
老郑州人嘴里的“风水”,藏着对本土地理的熟稔。都说“背山面水”好,可郑州没有名山大川,只有邙山余脉——从巩义蜿蜒到惠济的土坡,不高却带着黄河千年冲刷的温厚。像惠济区古荥镇的陵园,背倚邙山小丘,前望贾鲁河支流,土坡上侧柏郁郁葱葱,树影里藏着鸟叫。去年陪朋友选墓,管理员说:“这土‘立得住’,比南边沙土实多了。”朋友抓把土攥在手里,土粒从指缝漏下,带着黄河水浸过的潮湿——那是郑州人从小闻惯的“家味”,躺着踏实。
交通是现代人最实在的考量。张阿姨老伴葬在惠济区陵园,从金水区坐91路公交直达,全程四十分钟。“儿子一开始选了中牟墓地,说有草坪喷泉,可开车要一小时,我老胳膊老腿哪能每周去?”她摸着墓碑上“先夫李建国之墓”的刻字,手指顺着纹路走,“还是这儿好,早上去公园打太极顺道扫墓,跟他说说话——像他还在阳台浇花,我在厨房做饭,喊一嗓子就听见。”郑州的路越修越宽,可扫墓的路要“顺”:不用绕环线,踩着熟悉公交路线就能到,是“随时能来”的安心。

生态是年轻人的“新执念”。同事小周父亲是钓鱼迷,退休后每天往索须河跑,去世前说“要选能看见河的地方”。小周找了半年,终于在索须河旁陵园选了地。我陪他扫墓那天,站在碑前能看见白鹭掠过河面,溅起小水花。“我爸总说索须河鱼最鲜,因为是黄河水。”他蹲下来洒白酒,酒液渗进土,“那只白鹭跟他以前喂的好像——他肯定在等我,要一起钓鱼。”不是“生态噱头”,是把家人的爱好“种”在地里:生前爱的河,死后接着看;生前恋的鱼,死后接着陪。
还有人选墓地是选“归属感”。邻居陈奶奶墓在古荥汉代冶铁遗址旁陵园,她生前是历史老师,总跟孙子说“郑州历史是从冶铁炉里烧出来的”。去年清明,我见她孙子蹲在碑前念《郑州通史》:“奶奶,书上说古荥冶铁炉是汉代最大的,你没骗我。”风把书页吹得哗哗响,像陈奶奶在回应。郑州的历史不是博物馆文物,是古荥断墙、鸿沟土坡、二七塔钟声——选在这些地方,是选“根”:就算走得远,摸着历史温度,也能想起“我是郑州娃”。
昨天在陵园遇到个年轻人,抱着墓碑往车上搬:“我妈生前爱跳广场舞,我选了邙山脚下陵园,旁边有小广场,每天有阿姨跳舞——她醒过来肯定要凑热闹。”选墓地哪有“标准答案”?是邙山的土、索须河的水、91路公交、古荥冶铁炉,是郑州人刻在骨里的“认家”。像王大爷说的:“不是选最好的,是选最像‘咱郑州’的——这样子孙扫墓,能想起‘这是老家方向’。”
风里又飘来烧纸味,可这次不是悲伤——是思念落在郑州山水里,扎了根。选墓地,就是在郑州土地上给思念找“家”:让活着的人安心,让走了的人,住”在郑州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