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荥阳裹着一层薄露,邙山的轮廓在晨雾里慢慢清晰,沿着陇海铁路往南走,路边的法桐飘着金黄的叶子,风里裹着一丝松针的香气——这是很多荥阳人心里“归处”的味道。这座依附着邙山、流淌着索河的小城,连“归处”都带着烟火气的温柔。
邙山生态园的门口,那棵三百年的老槐树总是先接住清晨的阳光。树干上刻着深浅不一的“平安”二字,是历年清明扫墓的人留下的,没有刻意打磨,反而成了最动人的“留言墙”。进了门,青石板路两边的侧柏枝叶遮着阳光,漏下细碎的光斑。路尽头的小池塘里,夏天开着满池荷花,有老人坐在池边石凳上,摸一摸身边的石狮子说:“这狮子是我家小子小时候骑过的。”管理员张阿姨在这里做了十年,她指着那片银杏林说:“2010年第一批客户种的,现在能遮天蔽日了;那排玉兰是去年春天,几个年轻人给去世的朋友种的,说她生前最喜欢玉兰花。”这里没有冰冷的“区号+编号”,只有“银杏区第三排”“玉兰苑第五株”,连墓碑都是黄河石做的,摸起来有岁月的纹路。清明的时候,常有老人来转,摸一摸老槐树,坐在石凳上晒太阳,像回了趟家。
从邙山生态园往南五公里,荥泽纪念园的门楣上“郑氏祖地”四个鎏金大字格外显眼。作为全球郑氏的发源地,每年都有东南亚、欧美的郑氏后人来寻根。园区里的郑氏大宗祠里,摆着历代先人的牌位,墙上“天下郑氏出荥阳”的对联红得耀眼。管理员李叔是郑氏后人,他说去年有位美国回来的老先生,对着祠堂磕了三个头,眼泪砸在青砖上:“终于把爷爷的骨灰带回来了,他生前总说‘要回荥阳,回祖地’。”除了郑氏纪念区,园里还有家风家训馆,墙上贴着老中医的“仁心济世”、教师家庭的“耕读传家”,每月十五有免费讲座。很多老人选这里,不是图排场,是想把根留在祖地,把规矩传给后人。
再往东走,生态人文纪念园的竹编篱笆透着清新。门口木牌写着“让生命回到自然”,进了门是开满波斯菊的花田,花田里立着刻着名字的鹅卵石,旁边种着樱花树。负责人小陈说,这里主推“生态葬”:树葬是把骨灰埋在树下,墓碑是块鹅卵石;花葬是把骨灰和花种混在一起,春天开成花坡;还有江葬,撒进黄河回故乡。上个月有个姑娘来,说妈妈是环保志愿者,想变成樱花树。小陈陪着她选了苗,姑娘摸着枝干笑:“每年春天,我就能来看她开的花。”傍晚坐在草坪上,能闻到农田的麦香,听索河的蛙鸣——这里没有宏大排场,只有“TA换了方式陪在身边”的安心。

那天离开时,路过邙山生态园门口,一对老夫妻正散步。老奶奶指着银杏说:“等我走了,就埋在这里,你想我了就来坐会儿。”老爷爷笑着应:“行,留着旁边的位置,咱们还做邻居。”风里的松针香裹着银杏叶的香气,像荥阳的秋天,像所有关于“家”的记忆,温柔地裹着每一个人。原来好的墓地从不是冰冷的石碑,是带着温度的牵挂,是“TA在这里,还像在家一样”的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