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末的清晨,我裹着薄外套往云梦山庄赶,风里卷着巷口桂树的甜香,导航提示“已到达目的地”时,我隔着铁栅栏望进去——里面的亭台还浸在乳白晨雾里,门房的灯亮着,却没见有人进出。我忽然慌了:不会记错开门时间吧?
路边卖蜜橘的阿婆看出我的犹豫,用粗糙的手掌抹了把额角白发,笑着递来个带晨露的橘子:“姑娘别急,这山庄的门不按钟点卡死。春夏天亮得早,七点整门房老周就拉开栅栏;到秋冬,太阳要爬过东山头才肯露脸,得等七点半。你看现在才七点十分,再等会儿,保准能进。”橘子皮的凉意渗进掌心,我抱着它在石墩上坐下,慢慢看清周围的热闹:右边扛三脚架的大哥正调镜头,说要拍日出得赶早;左边扎羊角辫的小丫头追蝴蝶,妈妈在后面喊“慢点儿”;老树下卖麦芽糖的老头敲着铁片,“叮——叮——”的声音撞破晨雾,引来几只麻雀停在货担上。
七点二十八分,门房的门“吱呀”开了。穿藏青布衫的老周拎着钥匙串走出来,看见我们就笑:“早啊!今天雾大,石阶滑,走路盯着脚底下。”他插进钥匙,“咔嗒”一声开锁——铁栅栏缓缓拉开,晨雾顺着缝隙涌出来,裹着里面的桂香、茶香。老周忽然叫住我,从门房端出杯热姜茶:“姑娘,驱驱寒。里面山茶花刚开,顺着石板路走三分钟就着见。”茶杯的温度透过陶瓷暖到掌心,我抿了口,姜辣混着红糖甜,从喉咙热到胃里。

顺着石板路走,晨雾像薄纱蒙在脸上。三分钟后,忽然听见细碎的“沙沙”声——眼前是一片山茶花林!深红、浅粉、雪白的花瓣挤在枝头上,露珠挂在花瓣尖,风一吹就滚下来,打在青石板上溅起小水花。亭子里穿太极服的老人慢悠悠打拳,见我站着看,笑着说:“今早刚开的,你来得巧。昨天还只有花骨朵呢。”我蹲下来摸花瓣,露珠沾在指尖凉丝丝的,远处传来农家菜馆的饭香,不知哪里飘来的笛声,裹着晨雾飘得很远。
后来有人问我“云梦山庄几点开门”,我总说:“春夏季七点,秋冬季七点半。但要是想喝老周的姜茶、看刚开的山茶花,不妨早来二十分钟——就像阿婆说的,等一等,太阳会来,门会开,所有好风景都值得等。”其实那道门哪里是按时间开的?它是阿婆的蜜橘、老周的热饮,是晨雾里的蝴蝶、山茶花上的露珠,是所有早来的人,一起等太阳爬过东山头的温柔。
我想起那天进去后,山茶花林里的晨雾慢慢散,太阳露出半张脸,把光线涂在每一片花瓣上。风里飘来阿婆的吆喝:“蜜橘甜嘞——”,老周在门房里喊:“张叔,来喝杯茶!”小丫头的笑声从巷口传过来,蝴蝶停在她的羊角辫上。原来云梦山庄的开门时间,从来不是冷冰冰的数字——它是跟生活节奏拧在一起的,是晨雾里的烟火气,是当地人的热乎劲儿,是你站在门口时,听见的每一声“早啊”。

你要是问我“最适合什么时候来云梦山庄”,我会说:“赶在开门前二十分钟到吧。那时的晨雾还没散,卖橘子的阿婆在,卖麦芽糖的老头在,扛三脚架的大哥在,连风里都藏着桂香。等门一打开,你顺着石板路走,每一步都能踩着晨露的凉、花香的甜,还有老周的热姜茶——这样的云梦山庄,才是活着的,才是能装进回忆里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