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梦山庄开门吗

三月的山雾裹着湿润的桂香飘过来时，我正蹲在村口老槐树下剥橘子。穿藏青布衫的阿婆挑着一担青菜经过，竹扁担压得吱呀响，我赶紧抹了把嘴角的橘子汁问：阿婆，云梦山庄还开门不？

阿婆把担子往树边靠了靠，用袖口擦了擦鬓角的白发：咋不开？上星期还有城里的小娃子背着画板来，说要画山庄后面的野樱。不过你得趁早，晌午的雾散了，山庄的门才会敞得开——老周头说，雾没散时开门，灵气要跑。她用手指了指山上的方向，指甲盖里还沾着青菜的泥：沿着青石板路往上走，第三个弯转过去就到了。

我谢过阿婆，顺着青石板路往上走。路边的野蕨菜冒出嫩黄的芽，像举着小拳头；偶尔有蝴蝶停在蕨叶上，翅膀上的花纹像撒了把碎金。转过第三个弯，果然看见云梦山庄的门——两扇刷着朱红漆的木门，门环是铜制的，摸上去还带着点凉。门边上挂着个竹牌，用墨笔写着“辰时开，酉时闭”，字迹带着点抖，应该是老周头写的。

推开门时吱呀一声，院子里的桃树正开着花，花瓣落进石桌的茶盏里。穿灰布衫的老周头提着喷壶过来，看见我笑：丫头，雾散了才来？我这儿的碧螺春刚泡好，喝杯再逛。

您是老周头？我接过茶盏，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，刚好。

嗯，守这山庄二十三年了。老周头把喷壶放在石凳上，坐在我对面：以前这山庄是祖上传下来的，后来没人住，我就回来守着。有人说这地方偏，开了门也没人来，可你看——他指了指墙角的画板：上星期那个小娃子，画了幅野樱说要参赛；还有上个月的老太太，带孙子摘桃子，说这儿的桃子比城里甜十倍。

茶盏里的茶叶浮起来又沉下去，我喝了一口，清苦里带着回甘。院子后面传来鸟叫，声音像浸了蜜，顺着风飘过来。老周头站起来，提起喷壶往桃树下走：你要是想逛，后院的野樱开得正好。不过别碰那株腊梅——去年有游客折了枝，老周婶子心疼了半个月。

我沿着碎石路往后院走，野樱树长在围墙边，粉白的花缀满枝头，风一吹，花瓣落得我满头都是。远处的山雾散了，层层叠叠的绿像揉皱的绸缎。我掏出手机想拍照，却看见镜头里的自己：头发沾着樱花瓣，鼻尖沾着茶渍，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比照片更让人记牢。

临走时，老周头塞给我一包炒花生，纸包里还冒着热乎气：下次来早点儿。雾没散时，你站在山庄门口闻——桃香裹着雾的味儿，比我泡的茶还甜。他站在桃树下，衣角被风掀起，像一片飘在花里的云。

沿着青石板路往下走，我捏了颗花生放进嘴里，香得直掉渣。山脚下的村子飘起炊烟，风里飘着饭香。回头看，云梦山庄的门还开着，朱红的漆在阳光下泛着光，像在跟我说：下次再来啊。

其实关于“云梦山庄开门吗”这个问题，答案早就藏在山雾里、桃香里、老周头的茶盏里——它从来都开着，开给每一个愿意慢下来的人，开给每一个想闻闻雾里桃香的人，开给每一个愿意听老周头讲两句家常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