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元节云梦山庄开吗？

风里裹着桂香飘过来的时候，我正蹲在巷口的便利店买冰可乐。玻璃门叮咚一声，穿碎花裙的小姑娘举着手机问老板：“叔叔，云梦山庄今天开吗？我想给妈妈送朵花。”老板擦着杯子笑：“开着呢，王哥刚搬了矿泉水过去，说今年的绢花比去年鲜。

我捏着冰可乐往山庄走，青石板路的缝隙里还嵌着去年中元节踩碎的桂花瓣——老人们说，那是思念落在地上的痕迹。远远就看见张姨举着抹布擦碑亭的柱子，她的蓝布围裙沾着点粉笔灰，应该是刚帮小朋友在纸条上写祝福。“小棠又来啦？”她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等下给你留两枝浅粉绢花，你奶奶去年说这颜色像她年轻时的围巾。”

山庄里的老柏树还是那样，树洞里塞着去年有人留的小纸条，写着“奶奶，我考上大学了”“爸爸，我学会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了”。保安王哥正搬着一箱矿泉水往休息区送，裤脚沾着草屑，看见我就喊：“哎，把你那冰可乐给我喝一口，搬这箱水快热死了——对了，今天休息区加了坐垫，你等下坐那歇会儿，别蹲在碑前凉着。”

去年中元节的雨是傍晚才下的。我抱着奶奶爱吃的桂花糕缩在碑亭里，旁边穿黑T恤的男生正把奶茶往碑前摆，标签上写着“少糖加芋圆，妈，你以前爱喝这个”。张姨举着伞跑过来，把热姜茶塞进我手里：“别冻着，这茶放了两颗红枣，你奶奶以前也爱喝。”王哥扛着塑料布过来遮碑，嘴里念叨：“这雨来得急，别把人家的花淋坏了——上次有个老人花了半小时摆的，说要跟老伴儿‘唠唠家常’。”雨丝裹着桂香飘进来，混着姜茶的甜，有人轻声哼起《茉莉花》，像奶奶以前拍着我后背唱的调调。

今年的山庄比去年更暖些。入口的桌子上摆着免费的白菊花，玻璃罐上贴着手写标签：“给想念的人，拿一支吧。”休息区的旧长椅换了带靠背的，铺着藏青色坐垫——王哥说，是上周刚买的，“上次有个老人蹲在碑前哭，腿麻得站不起来，我看着心疼”。沿石径挂的暖黄小灯亮起来了，像撒了一路星光，照得碑身的刻字都软和起来。

我蹲在奶奶的碑前摆桂花糕，风掀起旁边的绢花，露出下面压着的小纸条——是那个碎花裙小姑娘写的：“妈妈，我数学考了一百分，老师夸我了。”不远处传来笑声，张姨正帮老人扶轮椅，老人手里举着菊花，颤巍巍地说：“丫头，帮我把花插在那碑前，我老伴儿爱菊，以前我们在院子里种了满墙。”王哥凑过去搭把手，顺便把自己的外套垫在轮椅背上：“叔，这背凉，您披着点。”

暮色漫上来时，我坐在老柏树下的石凳上喝王哥递的矿泉水。风里还飘着桂香，远处的灯亮得像撒了满地星子，有人轻声念着碑上的名字，有人摸着碑身像摸着熟悉的温度，有人把脸贴在石头上，小声说：“我想你了。”张姨走过来坐下，递来两枝粉绢花：“给你奶奶的，我刚喷了水，鲜着呢。”我接过插进陶盆，看见花瓣上的水珠，像奶奶以前帮我擦嘴角的温度。

其实关于“中元节云梦山庄开吗”的问题，答案从来不是一张通知。它是张姨擦得发亮的碑亭柱，是王哥搬来的矿泉水箱，是免费的白菊花，是树洞里的小纸条，是风里的桂香——是所有“记得”的人，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个位置，把想念轻轻放下。

风又吹过来，掀起我脚边的衣角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