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七点半,我站在具茨山脚下的村口,卖槐花蜜的王阿姨举着玻璃罐冲我笑:“往前拐两百米,看见那片黑绿黑绿的柏树林没?陵门就在那儿——八点才开门,先喝杯蜜水等会儿。”蜜水甜得发颤,风里已经飘来柏叶的清苦香,像提前递来的“邀请函”。
新密的黄帝陵,从来不是“教科书里的景点”。当地人说,这里是黄帝当年“设坛祭天”的地方,陵寝后的具茨山还留着他“治五气、艺五种”的痕迹。陵园不大,却藏着棵“活化石”——那棵“黄帝柏”站在祭祀广场中央,树干粗得要三个成年人合抱,树皮裂成深深的沟壑,像谁把三千年的风都刻进了纹路里。常来扫柏叶的张叔说:“这树比村里最老的老人还大,我爷爷的爷爷小时候,就爬上去掏过鸟窝。”
等我晃到陵门时,刚好八点整。朱红色的大门“吱呀”一声推开,穿藏青制服的工作人员笑着点头:“来得早,晨露还没干呢。”关于开放时间,他说得实在:“春秋季天儿长,开到晚上六点;冬天五点就闭园,毕竟山里黑得快;要是赶清明节、重阳节的祭祀,提前半小时开门——去年清明,凌晨六点就有老人扛着香烛等在这儿,说要抢‘头炉香’。”我沿着甬道往里走,晨光照在两侧的碑刻上,“轩辕黄帝之陵”几个字泛着柔光,柏叶上的露珠“啪嗒”掉在鞋尖,像谁轻轻敲了敲我的手背。
聊完什么时候来合适,再说说大家最关心的门票。大门票是30块钱一张,我掏学生证时,售票大姐笑着接过:“学生娃对折,15块。”旁边一位挑着菜的老太太凑过来:“我68了,上次来直接进,啥钱都没花。”后来问工作人员,才知道60岁以上老人、现役军人、残疾人都能免费,儿童身高1.2米以下也不用买票——“本来就是让大家寻根的地方,没必要把门槛架得太高。”园内的消费更实在:祭祀用的香烛10块钱一套,亭子里的金银花茶10块钱一杯,连门口卖的手工烧饼都是3块钱一个,咬一口掉渣,咸香里裹着麦香。
其实最打动人的,是陵园里的“烟火气”。我在碑廊下遇到个写生的姑娘,画笔蘸着松烟墨,画的是陵寝后那片野菊;不远处的石凳上,两个老人在下象棋,棋盘是用粉笔在石头上画的,“将军”声比庙里的钟还响;连保洁阿姨都不紧不慢,拿着扫帚扫柏叶,扫两下就停下来摸一摸柏树干——“这树跟我妈一样,看着结实,其实怕疼。”
离开的时候,夕阳把陵门的影子拉得老长。王阿姨还在村口卖蜜,见我手里攥着门票根,笑着递来一罐槐花蜜:“下次来早点儿,我带你去山上摘槐花,比超市卖的甜。”风里飘着蜜香、柏香,还有远处农家飘来的熬菜香——原来新密的黄帝陵,从来不是冷冰冰的“文化符号”,是柏树下的象棋局,是亭子里的金银花茶,是卖蜜阿姨的笑脸,是藏在每一缕风里的“根”。
你看,所谓寻根,从来不是对着陵寝磕个头那么简单。是清晨八点的柏香,是30块钱的门票,是老人嘴里的“黄帝柏”,是风里飘着的槐花蜜香——这些沾着烟火的细节,才是最烫人的“根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