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收衣服时,风里飘着楼下阿姨晒的薰衣草香,瞥见她臂弯里的白菊花,突然想起明天该去北邙陵园看奶奶了。手机里存着陵园的热线,指尖在拨号键上顿了顿——上周同事说她去另一个陵园,结果赶上闭园消毒,白跑了二十公里,我可不想重演。
拨通电话的瞬间,接线员的声音像刚泡开的茉莉花茶:“明天正常开放呀,早七点到晚五点,没问题的。”她还补了句:“最近山上的迎春花开得旺,小路有点湿滑,穿双防滑鞋;要是带小孩,别让他们往坡下跑,边上的灌木丛刚浇过水,有点潮。”挂了电话,我摸着口袋里的桃酥纸包——上周特意去老城区福兴斋买的,老板笑着说“又给你奶奶带啊?”纸包里的麦香钻出来,想起去年冬天在陵园,我蹲在奶奶墓碑前扫雪,手冻得发疼,旁边戴毛线帽的大爷递来杯热茶:“姑娘,慢点儿,别冻着肩膀。”
其实上坟的仪式从来不是为了形式。奶奶活着时总说:“我不图你买贵的,就图你想着我。”她最爱的福兴斋桃酥,甜咸刚好,咬一口掉渣儿。昨天排队时,前面阿姨说“我妈也爱吃这家,我每周来一次”,瞬间觉得,大家的牵挂都藏在这些小零嘴里。爸爸呢,每次必带瓶二锅头,倒在爷爷墓碑前的瓷杯里,说“爸,我戒烟了,你要是看见肯定夸我”。去年他站在那里放《花木兰》,唱腔飘在风里,旁边阿姨跟着哼两句:“你爸要是听见,得乐呵半天。”
要是实在抽不开身,或者老人爬不动山,陵园的“云祭扫”也贴心。上次妈妈出差,用公众号点了“云献花”,选了奶奶最爱的康乃馨,还写:“妈,我在北京吃了烤鸭,等我回来带真空包装的。”工作人员说,每天会把“云留言”打印贴在“思念墙”上,太阳晒不着雨也淋不着。其实不管是捧着桃酥站在碑前,还是对着手机敲文字,最珍贵的从来是“我想你”——就像奶奶生前捏着我手说:“等我走了,你想我就吃块桃酥,当我在你身边。”

睡前把明天的东西摆玄关:桃酥、二锅头、爸爸的运动鞋、我的帽子。窗外月亮爬上树梢,洒在茶几上的菊花瓣上——下午从阿姨那要的,她说“给你奶奶带朵新鲜的”。想起明天的北邙山,桃花该开了吧?奶奶的碑前会有桃酥、酒,还有风里的菊香。所谓“能不能上坟”,从来不是答案,而是“我想你”的勇气——不管路多远,只要心里记着,就能走到她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