选一块身后地,对中国人来说从来不是“买块地”那么简单——它是给亲人的最后一份牵挂,是让往后的每一次怀念,都有处可去。去年帮爷爷张罗墓地时,我在郑州周边的陵园名单里翻了又翻,最后把目光停在“河南福寿园”上,不是因为广告多,是邻居张阿姨的一句话:“那地方不像墓地,倒像你爷爷常去的人民公园。
三月的风里还裹着点凉,我抱着爷爷的老象棋盒第一次去。进大门没闻到熟悉的烧纸味,先撞进一缕腊梅香——门两侧的腊梅树正开着,金黄的花串挂在枝桠上,像爷爷冬天常给我买的蜜蜡糖葫芦。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,两边是齐腰高的女贞树,叶子上还沾着晨露,偶尔能看见几簇二月兰从草坪里探出头,紫莹莹的,像爷爷种在阳台的那些。最惊喜的是湖边的樱林,粉白的花瓣飘在水面上,有位穿藏青色外套的阿姨蹲在岸边,把一束白菊轻轻放在石台上,转头看见我,笑了笑:“我妈生前爱跳广场舞,就喜欢樱花,这儿每年春天都能让她看满树花。”风掀起她的衣角,樱花落在她发间,那一刻我突然懂了张阿姨的话——这里没有“墓地”的压抑,倒像个“装着回忆的公园”。
真正打动我的是接待我的小周。他没一上来就说“这款墓位风水好”“那款性价比高”,反而盯着我手里的象棋盒问:“爷爷生前爱下棋?”我点头,他眼睛亮了亮:“那你得看看我们的‘棋语区’。”跟着他往林子里走,转过一片桂花树,就看见几排墓位藏在树荫下,每个墓位旁边都留着一张小石桌,桌面刻着棋盘,石凳是圆滚滚的青石块。“上次有个叔叔给爸爸选这儿,说他爸生前每天在小区门口下棋,到这儿也能接着‘战’。”小周蹲下来摸了摸石桌,“你要是想,我们可以帮着把爷爷的象棋放在墓里,石桌下面有个小暗格,刚好装得下。”后来办手续时,他们还主动帮我联系了刻碑师傅,把爷爷棋盘上磨得发亮的“楚河汉界”刻在碑侧——不是规规矩矩的宋体字,是照着爷爷的手写体描的,连笔锋都一模一样。那天离开时,小周送我到门口,说:“有什么事随时找我,哪怕是想过来坐会儿,我给你留杯热茶。”风里又飘来腊梅香,我抱着象棋盒,突然觉得爷爷的“新家”,比我想象中更暖。
现在每个月我都要去一趟,有时候带杯爷爷爱喝的茉莉花茶,有时候带盒他喜欢的绿豆糕。上星期去的时候,遇到养护工人在给樱树浇水,他穿着蓝布衫,裤脚卷到脚踝,看见我就笑:“姑娘又来看爷爷啦?”我点头,他指着身边的樱树:“这棵是去年一个小伙子给爸爸种的,那小伙子说他爸生前爱钓鱼,就选了湖边的位置,树是一起种的。”风一吹,樱花落在我手里的茶盏里,我摸着碑侧的“楚河汉界”,突然想起爷爷生前常说:“人活一辈子,不图别的,就图个‘舒服’。”原来所谓“福寿”,从来不是刻在碑上的大字,是让留在这儿的人,还能接着享受生前的喜欢;是让来的人,不用带着沉重的心情来,也不用带着空落落的心情走。
走出园区时,夕阳把腊梅树的影子拉得很长,门口的保安大叔跟我打招呼:“姑娘慢走,下次来提前说,我给你留个车位。”风里裹着晚香玉的味道,我摸了摸口袋里的象棋子——那是爷爷生前常捏在手里的“帅”,我把它留在了石桌的暗格里。转身望过去,樱林的花瓣还在飘,湖面上的夕阳像爷爷煮的糖心蛋,软乎乎的。原来最好的墓地,不是有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