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郑州东南的黄河南岸,有一片被绿树繁花环绕的园地。这里没有压抑的悲戚,反而处处透着对生命的尊重——河南福寿园,更像一座“精神的博物馆”,每一方墓碑背后都藏着一段温热的人生,每一缕清风里都飘着被记住的故事。
说到魏巍,很多人第一反应是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里那些零下40度还抱着枪的战士,是那句“他们的品质是那样的纯洁和高尚”。这位从河南郑州走出的作家,一辈子都在写“人”——写战士的勇敢,写百姓的善良,写对家乡的牵挂。晚年的他总说,“我是河南的儿子,根在这儿”。2008年他去世后,家人把他安葬在福寿园。墓碑上没有华丽的辞藻,只刻着“作家魏巍”四个字,旁边立着一本用石头雕成的书,翻开的页面上印着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的片段。常有年轻人来这儿,捧着书读两句,风掠过书页,像在和老人对话。去年清明,我遇到一个穿迷彩服的小伙子,他说自己是边防军人,“来郑州集训,特意绕过来看看魏老。我们连里还保留着读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的传统,每次读都觉得,‘最可爱的人’从来都没走远”。
如果说魏巍用文字记录了时代的温度,马金凤则用唱腔唱活了河南的筋骨。这位被称为“豫剧界活化石”的老人,一辈子都在舞台上演绎“美”——《穆桂英挂帅》里的“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”,《花打朝》里的“小郎门外连声请”,那清亮如泉的嗓音,像洛阳城里开得最艳的牡丹。她总说,“我的戏是唱给河南人听的,我的根在河南的戏台上”。2022年,99岁的马金凤先生走了,家人遵照她的遗愿,把她安葬在福寿园。她的墓碑设计成了一个小小的舞台,上面刻着她演出时的剧照:头上戴着穆桂英的雉尾,身上穿着绣着牡丹的戏服,眼睛里还带着戏里的英气。安葬那天,有位白发老人抱着一台老式录音机来,里面循环播放着《穆桂英挂帅》。他说,“我是跟着马老师学戏的,当年她在洛阳剧院演出,我站在后台听了三个晚上,现在她走了,我给她唱两句”。风把唱腔吹得很远,吹过福寿园的牡丹丛,吹过旁边的银杏林,好像马老师真的在回应。
在福寿园的“文人区”,常能看到有人捧着诗集或书法作品驻足。那是诗人王怀让和书法家陈天然的墓碑。王怀让从济源山沟里走出来,一辈子都在用文字书写对土地的热爱——他写黄河“是咱中国的筋,是咱中国的骨”,写麦田“每一粒麦子都藏着太阳的温度”。他的墓碑上刻着那句最有名的“我骄傲,我是中国人”,旁边总有人放着刚印的诗集,像晚辈在和长辈分享新作。有次我碰到一个穿校服的小姑娘,蹲在碑前读诗,声音有点哑却很认真:“我的祖先最早走出森林,我的祖先最早开始耕耘……”旁边的妈妈说,“这是孩子的语文课作业,她非要来这儿读给王爷爷听”。不远处的陈天然墓碑更像一幅艺术作品:这位以“焦墨山水”闻名的艺术家,把巩义的黄土、黄河的涛声都揉进了笔墨里,他的字像嵩山的石头,苍劲有力。常有书法家来这儿,用毛笔在纸上写两句他的名言“笔蘸黄河水,墨染嵩山峰”,然后把作品轻轻放在碑前——就像学生在向老师请教。
河南福寿园里的每一方墓碑,都不是“冰冷的石头”。它们更像一本本翻开的书,写着关于“热爱”“坚守”“传承”的故事。魏巍用文字热爱祖国,马金凤用唱腔热爱豫剧,王怀让用诗歌热爱土地,陈天然用笔墨热爱家乡——这些“热爱”没有随着生命结束而消失,反而通过福寿园的一草一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