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邙山裹着一层淡雾,黄河水在山脚下缓缓流淌,风里飘着银杏叶的清苦香——这是郑州人最熟悉的“北邙味道”。从汉代起,“生在苏杭,葬在北邙”就成了中原人的执念,刘秀的原陵、董卓的墓、杜甫的衣冠冢……一座邙山,埋着半部中原史,连风都带着“归处”的温柔。小时候跟着奶奶去上坟,她总指着远处的土堆说:“你太爷爷就埋在那片柏树林里,以前他总蹲在门口抽烟,等我放学回家。”那时候我不懂,只觉得邙山的风很软,吹得人心里发暖。
如今的邙山,依然延续着这份“安魂”的使命,只是更多以生态、文化的方式融入现代生活。沿着黄河大堤往山上走,第一个遇到的是邙山生态陵园。它挨着黄河湿地,园区里种着两排银杏林,春天有桃花绕着人工湖开,秋天银杏叶落满步道,像铺了一层黄金。有次我遇到一位阿姨,她抱着一束雏菊坐在湖边的亭子里,望着墓碑的方向发呆:“我家老头生前爱钓鱼,以前总说‘等我老了,要找个有河的地方住’,现在这儿有湖有树,他应该能钓着鱼吧?”园区里没有传统的“坟头”,取而代之的是低矮的树葬碑,碑前种着家人选的绿植:有月季、有冬青,还有几株樱桃树,春天结着小果子,像先人给后代留的“小礼物”。
再往上走两公里,炎黄纪念陵园的红门就撞进眼里--它紧挨着炎黄二帝的巨型塑像,园区的墙面上刻着《炎黄纪事》的浮雕,连步道石板都印着百家姓。管理员说,很多人选这里,是想“让先人跟着文化根脉走”。去年清明我遇到一位退休教师,他摸着“李姓起源”的浮雕对我笑:“我父亲是老教师,生前总说‘咱们李家的根在炎黄’,现在把他葬在这里,可以天天跟着炎黄二帝‘听课’了吧?”园区里有个“思源亭”,常有家长带着孩子来,指着浮雕讲“炎黄种五谷”“仓颉造字”的故事,孩子们仰着脑袋问:“爷爷,炎黄二帝认识我太爷爷吗?”家长摸着孩子的头说:“认识呀,他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们呢。”风里飘着孩子的笑声,倒不像个墓地,可以算是一个“活着的文化园”。
北邙陵园是郑州的老牌陵园,藏在邙山深处,红漆大门已经有些斑驳,却挡不住里面的人气。清晨有保洁阿姨拿着抹布擦墓碑,擦得石碑发亮;中午有志愿者推着小推车,给家属递温水和纸巾;清明的时候,门口的摆渡车排成长龙,司机师傅笑着说“都是老客户,每年都来”。去年我遇到一对兄妹,他们蹲在母亲的墓碑前剥橘子--母亲的碑台上摆着三五个橘子,阳光晒得橘子皮发亮。“妈生前爱吃橘子,总说‘等我老了,你们要把橘子剥好给我’,现在终于做到了。”哥哥说着,把一瓣橘子放在碑台上,风一吹,橘子的香气飘起来,像母亲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。园区里有面“思念墙”,贴满了照片:有抱着孙子的老人,有穿婚纱的新娘,有戴红领巾的孩子,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一行小字--“爸,我升职了;妈,我学会做你爱吃的饺子了”,风一吹,照片晃了晃,像有人在轻轻点头回应。
最年轻的中原文化艺术陵园在邙山南坡,它像个“艺术展”:有书卷形的“文字碑”,刻着先人生前的日记;有钢琴形的“音乐碑”,扫描二维码就能听到先人生前喜欢的歌;还有一座“天使的翅膀”雕塑,翅膀下是块透明墓碑--刻着“妈妈的星空”。负责人说:“现在的年轻人不想让先人待在‘冰冷的石头里’,他们要的是‘有温度的记忆’。”有个年轻人指着“音乐碑”告诉我:“我妈是钢琴老师,生前总说‘音乐是最动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