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州的北四环外,顺着江山路一直往北走,过了黄河大堤的界碑,路边的法桐突然变得更密了——枝叶交叠着挡住夏天的太阳,风穿过的时候,会带着一丝侧柏的清苦味道。再往前开两公里,就能看到云鹤生态艺术陵园的入口:不是那种刻着烫金大字的石牌坊,而是一道用旧青砖垒的矮墙,上面爬着紫色的凌霄花,墙根摆着几盆开得正艳的太阳花,像邻居家刚翻修的院门口。
很多郑州人第一次来的时候,都会说“没想到这儿这么‘不像是陵园’”。但更没想到的是,这片“不像陵园”的园区,恰恰坐落在郑州最有“根”的土地上——惠济区古荥镇。古荥不是个普通的镇:3600年前,商王仲丁把都城迁到这里,留下了面积相当于10个故宫的商代遗址;2000年前,汉代的冶铁工匠在这里造出了天下最锋利的铁剑,炉渣堆成的小山至今还在。云鹤就藏在古荥镇的西头,北靠邙岭的余脉,南望贾鲁河的支流,连风都带着点历史的温度——有时候站在园区的湖边,能听见远处黄河大堤上的蝉鸣,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家院子里听的声音。
作为郑州市政府批准的经营性生态陵园,云鹤的“合规”从来不是挂在墙上的许可证。2017年拿到省民政厅的批文时,园区的规划图已经改了八版:原来的“传统墓碑区”被改成了“树葬林”,每棵松树下只埋一个小陶罐,上面刻着逝者的名字;原来的“办公大楼”缩成了一栋两层的小房子,外墙贴满了老砖,窗户边种着金银花;甚至连停车场都建在了园区的最外侧,用草坪砖铺地面,下雨的时候不会积水,夏天还能长些三叶草。所谓“生态”,不是种几棵树那么简单——是让每一寸土地都保持呼吸,让每一个来的人都不觉得“压抑”。
去年春天,我陪朋友去云鹤选墓位,碰到一对老夫妻在园区里散步。老爷子戴着鸭舌帽,手里举着手机拍玉兰花;老太太跟在后面,一边捡地上的花瓣,一边说“这比人民公园的玉兰开得还密”。朋友问他们是不是来扫墓,老太太笑着摇头:“我们是来选自己的‘房子’的——儿子说这里好,我们过来看看。你看这树,这湖,连风都比市区的软,老了住在这儿,肯定不孤单。”那天我们选了一个靠湖边的墓位,旁边有一棵嫁接的红枫,秋天会变成火红色。朋友摸着墓碑上的浮雕——是一朵用汉白玉雕的菊花,花瓣上还留着雕刻的纹理——说:“原来‘告别’也可以这么好看。”
其实对郑州人来说,云鹤的位置从来不是“偏远”,而是“刚好”:离市区不远,却躲掉了繁华的喧嚣;挨着历史古镇,却没沾到厚重的压抑;守着黄河边的风,却把风酿成了温柔的形状。有人说它像个“公园”,有人说它像个“植物园”,但更多人说,它像“老家的后院子”——有树,有花,有能坐下来聊天的石凳,还有一种“不管什么时候来,都有人等你”的温度。
现在再有人问“云鹤生态艺术陵园在哪里”,我会说:在惠济区古荥镇的树影里,在黄河边的风里,在郑州人“想给亲人最好的”那份心意里。它不是一个冰冷的地址,而是一份“被政府认可的安心”,一份“把自然还给生命”的温柔,一份“让告别变成重逢”的期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