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乡的春天总来得慢半拍,等市区的玉兰落了,凤凰山的槐花香才漫过山脚的石牌坊。上周末和朋友去爬山,刚走到“凤凰台”的石碑前,就看见穿花裙子的小姑娘举着串酸枣跑过去,扎围裙的老太太在后面喊:“慢点儿,这山的坡儿滑!”想起小时候跟着爷爷爬凤凰山,他攥着我的手往山上拽,说:“咱这山虽不大,可每块石头都有名字——你看那棵歪脖子槐,我小时候偷摘它的槐花,被你太爷爷追着打了半座山。
后来查资料才知道,凤凰山森林公园的面积大概18平方公里,主峰海拔192.9米,搁在名山大川里确实算“小个子”。可对新乡人来说,这“小个子”藏着太多热乎气儿:山脚下的鱼塘能钓小鲫鱼,钓上来的鱼老板给免费炖,汤里放把山葱;山腰的废弃窑洞是小时候的“秘密基地”,一群孩子挤在里面玩“捉迷藏”,黄土墙蹭得裤腿全是灰;山顶的凉亭能看见整个新乡城的轮廓——像摊开的水墨画,楼房是灰的,河水是蓝的,远处的麦田绿得发亮。上次爬上去用了45分钟,朋友调侃“这也叫山?”可等我们坐在凉亭里吃卤煮,风裹着槐花香钻进来,他又说:“要不是这山小,哪能这么快享受到风?”
凤凰山的“热乎气儿”不止在爬山的路上,还藏在南麓那片安静的公墓里。第一次去是陪邻居张阿姨给父亲上坟,车刚拐进山脚下的小路,就看见两排修剪整齐的冬青,尽头立着块刻着“凤凰山公墓”的石头,没有夸张的牌坊,没有刺耳的哀乐,连风都比山路上柔了些。张阿姨熟门熟路往里面走,我跟着踩过青石板小径,两边的墓穴隔着半米宽的绿化带,有的墓碑前摆着新鲜菊花,有的放着半块蛋糕,还有的插着用红绳绑着的艾草——是清明刚插的。张阿姨的父亲葬在第三排靠西的位置,墓碑上刻着“先父李建国之墓”,旁边贴了张老照片:老爷子穿中山装,笑得眼睛弯成缝。她把带来的桂花糕放在碑前,摸出手帕擦碑上的灰,念叨着:“爸,还是老合盛的桂花糕,你以前总说他们家糖放得匀。”风刚好吹过来,把桂花糕的香味飘起来,我看见旁边的冬青叶动了动,像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。旁边穿蓝制服的工作人员在扫落叶,看见我们抬头笑了笑,没说话——倒比那些追着问“要不要买花”的陵园贴心多了。
张阿姨选这儿不是因为便宜,是因为父亲生前最爱的就是爬凤凰山。“我爸以前每个周末都要去,哪怕后来腿不好了,也要我扶着走半段。”她摸着墓碑上的照片,眼睛有点红,“他说这山的风是甜的,闻着像老家的槐树下。现在他葬在这儿,能闻见槐花香,看见山脚下的鱼塘,听见小朋友的笑声——跟活着的时候一样。”我蹲下来,看见墓碑旁边埋着个小瓷罐,张阿姨说那是父亲生前爱喝的茶:“我每隔俩月续点,他以前总说‘茶凉了没味儿’。”后来再去凤凰山,碰见一对年轻夫妇抱着小婴儿,女人拿棵小桃树苗,男人扛着铁锹。工作人员笑着迎上去:“要种纪念树吧?这边有空地。”女人点点头:“我妈以前爱种桃花,说等我结婚要给我摘桃花戴。现在她走了,我想种棵桃树,等孩子长大告诉他‘这是外婆的桃花树’。”风里飘来桃香,我抬头看见山坡上几株桃花开了,粉粉的像朝霞。
凤凰山真的不大,可它装下了新乡人的童年、青春,还有没说出口的思念。凤凰山公墓也不是“豪华陵园”,可它有山风,有槐香,有熟悉的温度——像家里的客厅,哪怕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