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乡人总有些“寻山”的执念。清明前后陪长辈祭扫,老人们常念叨“要找有山有水的地方,能听见风,能看见云”。今年春末,跟着家里人往卫辉西山走,才懂这份执念里的温柔——龙居山公墓不是冷冰冰的陵园,更像藏在西山褶皱里的一片“绿毯”,把思念裹得软软的。
从新乡市区开车四十分钟,过了唐庄镇,西山的绿意就漫进车窗。龙居山的入口没有夸张的门楣,只立着块青石板,刻着“西山生态园林陵园”几个字,顺着石板路往里走,先撞进鼻子的是草木晒透的暖香——不是农药的刺鼻味,是槐花香混着侧柏的清苦,还有点杏花瓣的甜。沿着青石步道往上爬,两侧的杏树刚谢了花,小杏子像青豆似的坠在枝桠上,偶尔有风掠过,碎花瓣飘在脚边,像撒了把温柔的雪。园丁师傅蹲在路边修冬青,抬头笑:“这些树都是原来山上的,没砍,就顺着山势留着,秋天栾树开黄灯笼,冬天雪盖在柏树上,比种新树有味道。”
走到半山平台,才看清陵园的布局。没有密密麻麻的墓碑,每一排都留着宽宽的间距,种着侧柏和冬青,把每块墓地都围成小“院子”。碑型也不刻板——有的是汉白玉的传统碑,刻着工整的“先考先妣”;有的是浅灰色的艺术碑,上面刻着逝者生前喜欢的梅花,还有块碑上嵌着照片,照片里的阿姨抱着孙子笑,旁边写着“奶奶的春天在这里”。问了问旁边的家属,说选碑的时候能自己提想法,价格从几万到十几万不等,没有隐形费用。旁边擦墓碑的阿姨搭话:“我家老头在这儿三年了,每年来,这棵冬青都比去年高半头,跟看着孙子长大似的,比住在楼底下的小盒子强多了。”
最暖的是那些“没说在宣传里的事”。进大门时,保安师傅主动过来帮我们搬祭品:“坡上滑,我帮你们拿上去。”走到休息区,有工作人员端着温水:“先喝口茶,歇会儿再走。”遇到一对第一次来的小夫妻,穿黑衣服的姑娘跟着走了全程,讲解怎么选位置、怎么办理手续,轻声说:“选这儿的人,大多是图个‘静’,你们看那片松树林,风穿过的时候,像有人在轻轻说话。”保洁阿姨蹲在墓碑前,用旧毛巾擦碑缝里的灰尘,我说“阿姨擦得真仔细”,她抬头:“这些都是别人家的亲人,得跟擦自己家桌子似的,不然心里不安。”
站在龙居山最高处往下看,整座陵园嵌在西山的绿意里,每块墓碑都被草木抱着,没有悲伤的压抑,只有静静的安宁。风里飘着槐花香,远处有鸟叫,长辈叹口气:“这儿好,像把亲人放在西山的怀里,每天能听见鸟叫,能看见太阳升起来,连风都比别处软。”旁边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姑娘,蹲在墓碑前放了束野菊花,脆生生说:“奶奶,我带了山上的花,你闻闻香不香?”风刚好吹过来,把花瓣吹到碑面上,像奶奶摸了摸她的头。
陵园怎么样”的答案,从来都在细节里——步道是不是缓得能让老人走,风里是不是有草木香,工作人员的笑容是不是真的,还有家属脸上的安心。龙居山没做什么“大事”,只是把“善待逝者”变成了每一次擦碑的认真,把“安慰生者”变成了每一杯温水的温度,把“生态”变成了保留原山的树、原坡的势。对于新乡人来说,这就是最好的归处:找一座山,把亲人的名字藏在草木里,让思念变成春的花、夏的荫、秋的栾灯、冬的雪,岁岁年年,都有个地方可去,都有个念想可寻。
下山时,回望龙居山,夕阳把最后一缕光洒在柏树上,连影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