沿着龙凤山的盘山公路往上走,槐花香像浸了水的棉絮,软乎乎地裹着你。转过第三个弯,新乡龙凤山公墓的入口就藏在两排侧柏后面——朱红色门楣上没有夸张装饰,只有"龙凤山公墓"五个鎏金大字,被风刮得有点发亮,像谁悄悄擦过。
走进去的第一感觉,不像进了公墓,倒像撞进了一座藏在山里的植物园。路两边的法桐把树冠搭成绿帐篷,阳光漏下来,在地面绣出碎金;草坪上的三叶草刚好没过脚踝,偶尔冒几株淡紫色的婆婆纳,像撒了一把星星。上周陪朋友扫墓时,路过一排梨树,花瓣落在她肩头,她伸手接住:"去年来的时候还没开这么多。"管理员阿姨蹲在旁边拔草,抬头笑:"这树是前年老王头种的,说他老伴儿生前爱啃梨,我帮着浇了一整个春天的水——你看,今年开得比去年艳。"
墓区的布局藏着小心思。青石板路不是直挺挺的,而是顺着山势弯出弧度,像山的胳膊轻轻环着每一排墓。每座墓之间留的间距刚好能放下一张石桌,或者几盆家属带来的小花——有位阿姨在碑前种了月季,红得像火,管理员特意在旁边插了个小牌子:"张阿姨的月季,请勿采摘";还有个小朋友用石头堆了座小城堡,管理员没拆,反而找了块光滑的石头压在旁边:"小宇的城堡,要好好保护哦"。朋友的妈妈葬在靠东的山坡,那排墓前种了竹子,风一吹沙沙响,朋友摸着竹节说:"我妈生前爱喝竹叶茶,上次管理员说,等明年竹子长高了,要给我编个竹篮装茶叶。"
最让人安心的是这里的"活气"。公墓深处有个月牙形的小池塘,水面浮着睡莲,粉的白的像撒了碎银子。管理员大叔蹲在池边喂鱼,看见我们就招手:"过来,这鱼是从河里捞的,不怕人。"我刚蹲下来,几条红鲤鱼就游过来,嘴贴着水面找吃的。大叔笑着说:"上次有个小朋友扔饼干渣,鱼抢得翻了肚,我赶紧捞起来——现在只能我来喂馒头屑。"池塘边的石凳上,有位老人坐着读报纸,身边放着一束白菊,他说:"我每周来一次,陪老伴儿说说话。这里静,风也软,像她生前拍我后背的样子。"风掀起他的报纸,露出里面夹着的老照片——是个穿碎花裙的女人,笑得眼睛弯成月牙。
离开的时候,太阳把侧柏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朋友把剩下的半束白菊放在碑前,轻声说:"下次带桂花糕,你最爱的。"风里又飘来槐花香,混着月季的甜,像有人在身后轻轻拍了拍肩。龙凤山公墓的环境,不是那种"精心设计"的完美,是带着山的温度、树的呼吸、人的心意的——它不是一个冰冷的"存放处",是一个能让思念落地的地方,是活着的人可以对着风、对着花、对着鱼,好好说一句"我想你了"的地方。